總管馬英九前天在接見歐美媒體駐亞洲特派員訪華團時,說:「中華民國從1912年開始就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不必再宣布獨立。」同樣的話,馬總管在2010年4月30日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(CNN)專訪時及2011年6月15日接受「英國廣播公司」電視新聞頻道(BBC World News)專訪時都講過。馬總管的說法有值得商榷的地方。
中華民國不曾宣布獨立
從馬總管說中華民國不必「再」宣布獨立等語,有一個「再」字,可見他認為中華民國已經宣布獨立過了。又從他說中華民國從1912年開始就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等語,又可見他認為中華民國曾於1912年宣布獨立。
錯了!根本沒有「中華民國於1912年宣布獨立」的事情。馬總管把「建立新國家」和「建立新政府」混為一談了。所謂「建立新國家」指一個國家的一部分從母國分離獨立出來,建立另一個新國家。母國還在。國家的數量由一個變成兩個。所謂「建立新政府」指一個國家的內部成立新的政府,與舊政府分庭抗禮(舊政府還在),或取舊政府而代之(舊政府消滅)。此時,國家的同一性(國格)不變,國家的數量也並未增加。
1912年在中國發生的政治變動是,舊的政府(滿清政府)被推翻(舊政府消滅),建立新的政府(共和政府),並將中國的國號全名由「大清帝國」變更為「中華民國」。請注意,只是國號不同,至於國家的同一性(國格)並無不同。「中華民國」這個新國號取代「大清帝國」這個舊國號,不表示有一個「中華民國」這樣的新國家獨立於原有的「大清帝國」之外,形成兩個國家(國家數量由一變為二),也不表示有一個「中華民國」這樣的新國家消滅了原有的「大清帝國」,國家的同一性(國格)前後已有所不同(國家數量由仍為一個)。
我們從「大清帝國」的對外條約及對外債務都由「中華民國」概括承受一節,可見1912年中國的政治變動本質上是「建立新政府」,不是「建立新國家」,其前後的繼承關係是「政府繼承」,不是「國家繼承」。因此,所謂「大清帝國的對外條約及對外債務都由中華民國概括承受」等語,是不精確的說法。精確的說法是「大清帝國政府(滿清政府)的對外條約及對外債務都由中華民國政府概括承受」。又1912年中國的辛亥革命推翻的是「滿清政府」,不是「大清帝國」。因為「大清帝國」也是中國。中國一直存在,並未被推翻。
從母國分離獨立,建立新國家才有「宣布獨立」的問題。一國內部的政府更迭,沒有宣布獨立的問題。1912年中國的辛亥革命既然是建立新政府,就沒有「宣布獨立」的問題。我們不曾聽說1912年1月1日孫中山成立的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時,或後來袁世凱成立正式的中華民國政府時,有「宣布獨立」的舉措。馬總管認為中華民國曾於1912年宣布獨立,這是痴人說夢。
又國家與政府,意義不同,不可混淆。中華民國也是指中國。中國早就存在了,有人甚至說它有五千年的歷史。不管有沒有五千年的歷史,中國不是從1912年才誕生,無庸置疑。因此,馬總管說「中華民國從1912年開始就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」云云,這話也不對。他說的應該是政府,不是國家。他其實說:「中華民國政府從1912年成立」就好。
人家問台灣獨立,他竟答中華民國獨立
1949年中國的政治變動,與1912年的情形一樣,也是建立新的政府,並將中國的國號全名由「中華民國」變更為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,不是建立新國家。不同的地方是,1949年的舊政府「中華民國政府」並未消滅,而是撤退到台灣,與新政府同時並存,迄今仍在,不像1912年時,舊政府「滿清政府」被完全消滅。
對岸的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」從未宣布要從中國獨立出去。台灣的「中華民國政府」也從未宣布要從中國獨立出去。因此,目前兩岸法理上同屬一個中國,雖然有兩個政府、兩部憲法、兩個國號、兩面國旗。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指中國,「中華民國」也指中國。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和「中華民國」其實指的是同一國。
國際社會都了解台灣事實上獨立,但法理上屬於中國的狀態。外國媒體訪問馬總管時,如果提到「獨立」的問題,當然是指台灣法理上從中國獨立,絕不是指中國從哪裡獨立。前天歐美媒體駐亞洲特派員問馬總管:「台灣人認為自己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,但現在認為自己是台灣人的人越來越多,以歐洲的經驗來說,這會帶來分化的問題,您認為在兩岸關係比較務實的做法是什麼?一個中國、兩種制度的概念對臺灣人而言是否合理?」就是這個意思。甚至,2010年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(CNN)問馬總管:「很多台灣人憂心,您並不支持獨立。自您當選總統後,您未曾講過台灣將成為獨立國家。您有何看法?」及2011年「英國廣播公司」電視新聞頻道(BBC World News)問馬總管:「您認為十年後的台灣會成為世界承認的獨立國家,或是會成為中國大陸統一的一部分?」也都是這個意思。
結果,馬總管竟都回答:「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不必再宣布獨立。」人家問台灣,他答中華民國,這不是很其怪嗎?
民進黨主張中華民國已經限縮於台灣,可說中華民國等於台灣,也就是兩岸為兩國,「中華民國」和「中華人民共和國」是不同國家。這是不符合事實的錯誤觀點。但站在民進黨的觀點,說「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不必再宣布獨立」,還算前後一致,沒有矛盾。陳水扁擔任總管時就常常這樣說。
但馬總管和民進黨的看法不同。他一再強調「兩岸關係不是國與國關係」,並堅持一中架構的中華民國憲法,反對台灣走向法理獨立,可見他的中華民國是在一中架構之下,和民進黨的中華民國在台灣架構之下不同。他說「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不必再宣布獨立」,無異是說「中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不必再宣布獨立」。這不是答非所問嗎?
中華民國(中國)當然不必再宣布獨立,就像美國不必在宣布獨立一樣,童騃也知道這個道理。馬總管以「中華民國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不必再宣布獨立」回答,不只答非所問而已,他回答的內容還是眾人皆知的廢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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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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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統府新聞稿 2014年11月0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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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英九總統日前接見歐美媒體駐亞洲特派員訪華團,並針對兩岸關係、臺美及臺歐盟關係、香港民主發展及東亞區域情勢等議題回應媒體提問。
訪華團成員包括美國《環球郵報》特派員卡森(Benjamin Carlson)、丹麥《玉蘭郵報》特派員尼爾森(Jes Randrup Nielsen)及瑞典《產業日報》特派員奈蘭德(Johan Nylander),由外交部次長史亞平陪同,前來總統府晉見總統,總統府秘書長楊進添及國家安全會議副秘書長張大同也在座。
總統談話內容如下:……
問:臺灣人認為自己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,但現在認為自己是臺灣人的人越來越多,以歐洲的經驗來說,這會帶來分化的問題,您認為在兩岸關係比較務實的做法是什麼?一個中國、兩種制度的概念對臺灣人而言是否合理?(尼爾森特派員提問)
總統: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,我覺得若要談政治主張,會有很多不同,但最重要的就是核心價值是甚麼,如果各方都認為自由、民主、人權及法治是大家都接受的核心價值,那其他問題也比較好解決。30多年前我在美國念書的時候,臺灣獨立運動在很多地方都很盛行,今天主張臺灣獨立的人變少了,有時候反而變成票房毒藥。為什麼會這樣呢?因為臺灣實施民主,不需要再主張不切實際的政治理想。
我常常引用4年前CNN女主播Christiane Amanpour訪問我的一段話,當時她問到:「你們為什麼不宣布獨立?」我就說:「Amanpour女士,您有聽說過哪一個國家宣布兩次獨立的?」我們在1912年已經獨立了,至今超過100年,實在沒有必要再宣布獨立。我們現在選自己的總統,選自己的國會,管自己的事務,主張臺灣獨立的政黨也曾執政8年之久,換句話說,各式各樣的政治主張都有實現,或者至少有嘗試的機會,這樣的一個社會許多民眾是可以接受的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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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統府新聞稿 2010年04月30日
馬英九總統日前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(CNN)知名國際事務新聞節目「Amanpour:The Power of Interview」越洋衛星連線專訪,內容於台北時間今(30)日晚間8時在CNNI頻道播出。
總統與該節目主持人Christiane Amanpour女士針對台美關係、兩岸關係、洽簽兩岸經濟協議等議題,進行精彩對話。A女士係CNN首席資深外交記者。……
專訪全文內容如下:
A主持人:讓我們直接進入主題。很多台灣人憂心,您並不「支持獨立」。自您當選總統後,您未曾講過台灣將成為獨立國家。
總統:中華民國台灣99年來一直是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沒理由再度宣布獨立。……
總統府新聞稿 2011年06月15日
「英國廣播公司」電視新聞頻道(BBC World News)刊播馬英九總統專訪相關答問全文:……
BBC:您認為十年後的台灣會成為世界承認的獨立國家,或是會成為中國大陸統一的一部分?
總統:中華民國從1912年開始就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,因此我們不斷地向國際社會說明,我們不需要宣布兩次獨立,事實上,也沒有一個國家兩次宣布獨立。因此,很重要的是,我們要讓大家知道我們有足夠的自主性,我們選自己的總統、國會及處理自己的事務。未來十年,我們相信,兩岸關係只要堅持在中華民國憲法的架構下,維持「不統、不獨、不武」的政策,一定可以繼續在和平繁榮的路上往前邁進。如果我們能這樣做,中國大陸沒有理由改變這個現狀,而這個政策在台灣也是大多數人都願意支持的。……我們會穩健地走下去,因為我們覺得,與大陸討論統一的時機完全沒有成熟,也沒有必要去走「法理台獨」,同時,我們也不認為應該用武力解決兩岸間的爭端,所以「不統、不獨、不武」的三不政策,對台灣應該是最有利的。